早熟 (2005年電影)（早熟2019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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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手握两座奥斯卡小金人，是华人导演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可他给人的感觉却是温文尔雅，谈吐春风化雨。

许多人因此以为李安就是个老好人，谁都不得罪，但这只是表象，在他儒雅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窥探一切隐秘情感的野心。

比如年那部惊世骇俗的奥斯卡获奖作品，两个人的爱情在影片中娓娓道来，润物细无声，让皮哥这个直男也热泪盈眶。

再比如年那部“逼死剧组也要拍完”的电影，用三段让人瞠目结舌的床戏来掘挖人性欲望的深层纠缠。

再比如《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李安革命性地运用了帧／4K／3D的拍摄技术，直接带我们走进士兵战后被萦绕的内心噩梦。

当然还有李安的家庭三部曲《推手》、《喜宴》、《饮食男女》，看似是其乐融融的合家欢电影，但背后想要探讨的都是尖锐的话题。

《推手》讲的是中西文化冲突，《喜宴》讲的是中国传统家庭对子女婚姻的容纳度。

而《饮食男女》则用一出父女间的隐秘情感，直接窥探了中国人难以启齿的性欲望。

要知道这可是李安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作品，他在选择题材的挑战性和前瞻性已经领先了同期内地第五代导演一个身位了。

今天皮哥就来好好聊聊《饮食男女》，这部豆瓣高达的华语片，看看李安在这场毫无察觉的情欲大戏下，是如何做到绵里藏针的。

一、一个父亲，三个女儿

《饮食男女》讲述了一个单亲家庭的故事。

父亲朱师傅是个五星级大厨，擅长烹调美味佳肴，他早年丧妻，独自一人拉扯着三个女儿成人。

但其乐融融的一家四口内部其实存在着严重的隔阂，母亲的缺失也让几个女儿在步入社会后面临了各自的问题。

：禁欲系的大姐，却被情欲撕扯得四分五裂

先说大女儿家珍，母亲的离世让她不得不在幼年就担当起母亲的职责照顾两个妹妹。

早熟往往意味着早衰，她的爱情之花还没开放就已经枯萎。

身为一名老师，她将自己与情爱隔绝，她见不得男女间秀恩爱，对学生间互递情书也是嗤之以鼻。

她的逃避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屋顶一只猫的叫春声都能惹得她烦躁不安，楼下青年男女唱情歌，她反唇相讥，甚至放旧年代老歌来反击。

为了扼制情感，她信奉基督教，每天戴着耳机，将自己与这个情欲世界隔绝，她外表写着清心寡欲，内心的洪水却已决堤，随时泛滥。

为逃避爱情，家珍编造出一个故事，说自己年轻时被初恋伤害走不出来，导致迟迟不愿结婚。

后来二妹无意间揭穿了她的谎言，大姐意识到不破不立了，一个契机终于降临。

心里有很多苦的人，只要一丝甜就能填满。

她的学生出于恶作剧暗中给她写了一封情书，家珍在压抑了数十年后，这封乌龙情书竟意外地打开了她的心结，她的爱情之花重新盛开。

觉醒的大姐展现了恐怖的爆发力，她勇敢追求了排球老师明道，明道紧绷的牛仔裤、壮硕的肌肉、飙车时潇洒的声音无不向她展示着男性的魅力。

她的打扮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原来朴素的禁欲系变成了烈焰红唇的性感女郎，两人也很快闪婚，收获了迟来的甜蜜。

：叛逆的二姐，用放纵填充人生

二女儿家倩（吴倩莲饰）是三个女儿中最漂亮的一个，也是事业心最强的一个。

她从小就被大姐的阴影笼罩，但也因此养成了好强的性格。

在争夺父亲疼爱的斗争中她落后了一个身位，于是便与姐姐反着来，姐姐温柔贤惠，她则是个假小子；姐姐性观念保守，她则放浪形骸。

家倩在一家航空公司如鱼得水，顺便与赵文瑄扮演的帅哥来了一段露水情缘，最后遭到渣男玩弄，两人的情感也不了了之。

：三妹年纪最小，手段不差

三女儿家宁则是乖巧单纯的学生妹，因为比两个姐姐年幼很多。

她是家中最没存在感的，但长期的耳濡目染让她学会了心机。

在学校她巧施手段，得到了闺蜜的男友，对方竟是富二代，家宁不费吹灰之力就率先嫁入了豪门，这扮猪吃老虎的戏码着实让两位老姐汗颜。

这边三个女儿各自独立了，那边操劳了一生的父亲也开始寻觅自己的幸福。

大女儿家珍有个同学叫锦荣（张艾嘉饰），也是单亲家庭出身，与母亲相依为命，锦荣家和老朱家交情甚好，经常一起碰头，锦荣母亲每次见到老朱也是甜言蜜语，欢喜得不行。

两家一个丧妻，一个亡夫，又都知根知底，按理说两位老人配对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可李安和我们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最终老朱当着两家人的面宣布了自己的恋情，与他相恋的不是锦荣的母亲，而是和自己差着一辈的锦荣！

这对没有任何征兆的老少恋让所有人跌破眼镜，老朱的女儿面面相觑，家珍不停说：“爸，你别喝了，你喝多了！”精心打扮的锦荣母亲也恼羞成怒，电影在一出荒唐的闹剧中结束。

二、闹剧背后的本质

这电影乍看像是出荒诞闹剧。

瞧这一家子，大姐迎来性解放献身机车男，二姐欲海浮沉后返璞归真，三妹坐收渔利钓得金龟婿，父亲老当益壮一树梨花压海棠，各有各的精彩，各有各的无奈。

可看完仔细一推敲，才发现所有的故事都和性有关。

本片出现的大量美食只是表面，李安真正想探讨的是性，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恋父情结！

佛洛依德提出过恋母情结，每个男生在青春期多少会对母亲产生依恋，这种情结甚至会影响到他之后的择偶，西方神话里更是有弑父娶母的故事，并将其命名为“俄狄浦斯情结”。

恋父情结也是类似，每个女生或多或少也对父亲产生依恋，这种情结在单亲家庭里更为明显，演艺圈中年男演员尤为吃香也是这个道理。

本片中的家庭性别比例严重失衡，一个父亲抚养三个女儿，这种失衡的关系让这个家庭陷入到了一种奇妙的关系中：三个女儿为了争宠而相互缠斗，宛如一出宫斗戏。

李安是如何将这一隐秘的情感含蓄讲出来的呢？皮哥总结了三方面。

首先是用美食来隐喻性。

古人曰：“食色性也”，按现在的语义理解，食与色是人的天性所求。

而这部电影中，片名《饮食男女》就是最好的隐喻，将性与食物联系起来，不着痕迹，自然而巧妙。

影片中朱家看上去也很传统，老朱勤勤恳恳照顾着三个女儿，没有越界。

他甚至帮三个女儿洗内衣，还能准确分清放归原位，看上去“性”这件事在这个家庭中不存在，可是仔细一想没有那么简单。

老朱早年丧妻没有再娶，他是一个走路如风、身体健康的精壮男子，在外也是有手绝活的人物，这么些年能熬得住情欲的纠缠？特别是三个女儿从一个个花骨朵到成熟女性，老朱能没有在困扰下考虑过自己个人的追求？

影片没有直接反应他的性压抑，却给他一个特殊的职业：厨师。

片中大量出现了他做菜的镜头，一道道菜色香味俱全，老朱烹饪煎炸信手拈来，女儿们吃起菜来乐不可支。

做饭就是暗示了父亲的性能力。

在女儿未离开他之前，他有着灵敏的嗅觉，也有着旺盛的欲望；

女儿成家相继离开后，他的味觉退化，欲望也跌倒了谷底。可最后，老朱玩了一出老少恋，重新收获了爱情，他的性欲恢复了，味觉也突然恢复。

食物与性，是杂糅在一起贯穿全片的，别以为那些美食镜头只是为了勾起你的食欲，李安狡猾着呢。

李安用强烈的对比展现了老朱家的性压抑，在饮食方面他们十分和谐，场面温馨；但在性方面，老朱刻意压制着自己的欲望，与三个女儿相处也是简单粗暴，避免那种轻声细语产生不必要的暧昧。

三个女儿因为与父亲长期情感交流障碍，在成年后谈恋爱时也遇到各种问题，要么压抑自己，要么滥情，要么挖别人墙角，这些都是恋父情结得不到满足酿成的苦果。

其次是细节。

三个女儿许多怪异的举动如果套上“恋父情结”，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比如大女儿，在父亲丧气后，她在家庭中自然扮演了母亲的替代者，她有母亲之实，却没有母亲之名，两种矛盾导致她极度压抑。

成年后她之所以编造理由不恋爱，就是为了对父亲保持“忠贞”，长期的相处模式已经让她潜意识里跳过恋爱阶段，直接进入婚姻扮演起了“妻子”这一角色。

好在最后大女儿的恋爱技能点被激活，彻底释放自我，从与父亲暧昧不清的关系中解脱了出来；

二女儿在争宠中远远落后于大姐，在这种处境下逼出了最强的自己，情感方面输了，她就要在事业上争回来，所以二姐成为了一位女强人。可是感情的长期缺失，使她不断放纵自己，好在与渣男一夜情后，经历了社会的毒打，她也回归平静。

三女儿因为与两个大姐年龄相差太大，所以在家中更加佛系，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是长期处在这种竞争的环境下也滋生她的恶趣味，干出翘别人男友这种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最后是结尾。

许多人认为，结尾那段老少恋不过是李安和观众开了个玩笑，故意戏弄我们。

其实不然，恋父情结毕竟是个隐秘的话题，如何为这种情结找到个合理的出口是每个创作者面临的问题。

如果回避，那就真成了一部温吞的家庭剧；如果让恋父情结自生自灭，那么影片的力度也就大打折扣。

李安的做法是将这种“恋父情结”进行转移，他添加了女儿同学锦荣这个角色，并让锦荣也来自单亲家庭，就像她的三个女儿一样。

最后父亲和女儿同学走到了一起，这样的处理看似荒诞，却一箭双雕，一方面让恋父情结得到了满足，一方面也摆脱了伦理困境，毕竟这种老少配还属于自由恋爱的范畴。

李安戴着镣铐跳舞，跳出了一支优美的华尔兹。

他舞姿翩跹，感情充沛，细腻丝滑。他的影片流淌出的情感如潺潺流水，润物细无声。

李安从不回避人性的恶，他总是用最温和的方式阐述最尖锐的情感；他总是能敏锐发现人与人交往时的那些罅隙，渗透进去，从缝隙中开出最耀眼的花。

文/皮皮电影编辑部：一粒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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